玉京,金阙。>
含元殿后,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奇伟高楼。>
那楼上有一处平台,方数十丈。>
站在其上,云海也在脚下翻涌,举手便似能摘落星辰。>
“鱼卿啊……”>
身穿金白二色日月山河袍的帝芒,背负双手,凌云而立。>
眺望茫茫云海,下方似能见芸芸众生如蚁。>
“你说……人心,为什么就填不满呢?”>
帝芒语声悠悠,不喜不怒。>
在他身后,满头鹤发的鱼玄素躬着身子,缓声道:“陛下日月在握,天地众生皆伏拱。”>
“他们要什么无所谓,只要陛下愿意给,即便是欲壑深如甘渊、昧谷,也尽能填满。”>
“陛下若不愿给,即便他们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,也休想拿去一分一毫。”>
“呵呵……”>
“你呀,就是会哄我开心。”>
“人性本贪,他们贪,朕也贪啊。”>
帝芒没有喜怒起伏地笑了几声。>
转身走回,来到一张案几前,拂袍坐落。>
随手从案上拿起一本书。>
翻折起的书封上,竟隐约露出“封神”二字。>
“鱼卿,你说朕比这纣王如何?”>
鱼玄素抬起眼皮,瞥了一眼那书,又垂下眼皮道:“残暴昏聩之君,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?”>
“残暴昏聩?”>
“他不过是对那女娲表达爱慕之心罢了,又何错之有?”>
帝芒摇头一叹。>
“朕又比他好到哪里去?”>
“建了这摘星台,还不是求而不得?”>
“坐视天下动荡,暴乱纷起,那些文人都骂朕是昏君,大稷都要亡了……”>
鱼玄素垂首不语。>
帝芒叹了一声,片刻,又忽然笑了起来:“鱼卿可有看出……这三教共商,以周代商,与那些贪心不足的人如今所为,像不像?”>
鱼玄素头垂得更低了:“奴婢不知。”>
“你不知?”>
帝芒摇头一笑:“你呀,什么都知道,跟明镜儿似的,却总喜欢在我面前装傻。”>
鱼玄素不语,他也没有理会怪罪。>
手捻着书本,缓声念诵:>
“罔罗天下放失旧闻,王迹所兴,原始察终,见盛观衰,论考之行事,略推三代。>
书礼乐损益,律历改易,兵权山川鬼神,天人之际,承敝通变。>
天下世家,功名列传……”>
帝芒哑然失笑:“朕这位江綉郎啊,还真是好大的口气。”>
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误打误撞,还是……有意为之?”>
鱼玄素躬身道:“胡言乱语,满纸荒唐,身为朝廷命官,实不该做如此歪书,太不成体统,陛下不如下旨申饬?”>
“你这老奴,怎如此无容人之量?”>
帝芒骈拽虚点他道:“年轻人,有些锋芒是好事,无伤大雅。”>
“倒是……”>
“北境战事不利,李东阳保举他这未入室的弟子挂帅,前去北境驰援韩雄,朕……该不该准了?”>
鱼玄素没有回应。>
他知道帝芒并不是在问自己。>
帝芒也确实不需要他回答。>
一句话出口,便抬头看着茫茫云海,陷入沉默。>
……>
江都,江宅。>
“这位女娲娘娘未免也太过气狭,即便是那纣王无礼在先,吟诗亵渎,她自去寻那纣王晦气便是,是杀是剐,都是应有之理。”>
“又何必招那轩辕坟三妖,蛊惑君王,岂不知君王惑,国必生乱,多少忠臣志士要遭厄难?”>
“改朝换代,必定是天下倾覆,生民涂炭。”>
“你怎能这般写?”>
曲轻罗才看了几页,便轻皱眉黛,不满地说道。>
这傻子倒是聪敏。>
才看了个开关,便猜到了后面的发展。>
江舟笑了笑道:“天命最高,殷商气数已尽,没有三妖,也会有三魔、三怪,总归会有个祸乱源头。”>
“那也不必……”>
曲轻罗话才出口,便想到了如今的大稷,不由叹了口气,也没再说下去。>
她低下头去,继续翻阅。>
江舟也没有觉得不耐,闭目定思,在心中推衍功法。>
过得两柱香时间,忽然睁眼,抬头道:“外边是怎么回事?”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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